六讲 上善若水而润物无声:国画之美在乎源于生命
作为生命之源的水,是中国画创造的溶剂和媒介,中国画很多都是水墨画,没有变成墨的水,就没有绚烂多姿的中国画。如果没有水,就没有充满生命力的国画创作主体和创作对象。
《老子》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最好的东西是水,水的品质非常高尚。它可以居卑处微,处于低下的地位,一个小河沟它都可以过去;它可以容纳百川,成为极大者;它可以柔顺,"天下莫柔弱于水",遇圆成圆形、遇方成方形;它又有巨大的力量,"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当它真的愤怒、咆哮的时候,具有巨大的毁灭性,可以摧垮许多看似坚不可摧的东西。
水是了不起的东西,它无声地滋养着万物,人类早期文明无一例外都与水有着紧密的关系。四大古文明都发端于大河沿岸,古埃及文明伴随着尼罗河而生古巴比伦文明依傍着两河流域(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古印度文明是在印度河的滋养下成长的,而华夏文明则是母亲河--黄河之子。
中华文明是独特而深沉的大河文明,水将华夏文明一代代沿袭传承,它赋予了国民性格。中国自古水量充沛,灌溉地域广大,是典型的淡水文明,即农耕文明。我们既不像海洋文明那样因为淡水不足以产出足够的生活资源而发展航海业,也不会像游牧文明那样为追寻淡水而逐水、草而居。我们总是安土重迁,流连于自己熟悉的土地,即便因营生而远走他乡,最后也要落叶归根、重返故土。得水得天下,水和阆奈拿鞯淖嫦确⑸了休戚与共的关系。不论是日常市井生活与源远流长的茶、酒文化,还是传统的中国生存风水学以及阴阳五行说都渗透出对水的理解。水,关乎着中华民族的生命,因而,水也一直是中国文人、思想家思考的对象。从远古的神话"大禹治水"到老子的"上善若水"、孔子立于愦ǜ锌"逝者如斯夫",孙子讲"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无一不是由水生发出的感慨和哲理。
对中国画家来讲,水同样至关重要,甚至于国画之美就来源于生命。首先,作闵命之源的水,是中国画创造的溶剂和媒介,中国画很多都是水墨画,没有变成墨的水,就没有绚烂多姿的中国画。其次,如果没有水,就没有充满生命力的国画创作主体和创作对象。作为生命之源的水,孕育了大自然的万事万物。你看那巍巍高山、翠柏绿松、飞禽走兽,你看那滔滔江河愫坪铺捞馈⒂阆柘合罚你看那芸芸众生、熙熙攘攘、延绵不绝,不都是水赋予的生命活力么?包括中国画家本身,水既是他的生命延续不可缺少的东西,又是他创作的基本工具,更是他创作的上佳对象,把画家本身、创作的笔墨和创作的对象融为一体,才能创作出上佳的作品。
水墨画,水墨之所以成画,就是因为水蘸了墨而形成五色,虽然没有颜料,但它仍能让你感到春天的绿、秋天的黄、冬天的白。张彦远说,"草木敷荣,不待丹碌之彩;云雪飘扬,不待铅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风不待五色而 ",草木枯荣、浮云飘雪、青山绿水都是用墨沾水而成。此理正如潘天寿所指"水墨画,能浓淡得体,黑白相用,干湿相成,则百彩骈臻,虽无色,胜于青黄朱紫矣"。水是中国画的溶剂,用水的分量和清浊决定了墨色的浓淡、干湿、层次、色度和韵味。一张画自始至终逐渐变幻丰富,都离不开水对墨色的催发和渗透。高树程在给方环《溪山烟雨图卷》的跋中说道:"作画无水,如舟搁滩,划不得一桨。"没有水的画,就像陷入沙滩的船,是划不动的。画中国画要以水融化墨,以水渍墨、以水泼墨、以水铺墨。以水渍墨,就是利用水在宣纸上形成的"污渍"来表现空灵之境,如云雾缭绕的远山、风起云涌的天空。以水泼墨在泼墨画中经常见到,等墨干到八九成之后提笔点水,水渗透到墨中,墨就立即化开,显现出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境界,山水的氤氲之气就立即得以显现。以水铺墨,自然就是等画即将完成之际,给画铺上一层水,使得画整体色调和谐,这是黄宾虹的一个说法,他自己也时常用到,尤其到了八十岁以后,基本上都会用到此法。《溪桥初霁图》就是他晚年配水的绝妙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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