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书第一,陛下亦第一”
王僧虔年轻时就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擅长隶书。早在刘宋朝,宋文帝在一次偶然机会见到他的一幅白绢扇面书法,赞叹不己,说:“这不只是超过了王子敬(献之),其骨力内涵,外貌风仪更不一般。不可小看。”王僧虔是晋代三g宰相王导的五世孙,而著名大书法家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则又是王导的从子、从孙。王僧虔的书法是有其家学渊源的。他不仅继承了家族的传统,字写得好,而且对书法理论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曾著《书论》一篇。所以宋文帝如是说。
至齐代,王僧虔书法更臻完美,遂成海内名家。太祖萧道成也是个笃好书法的人,即帝位后,书法雅兴仍不减当年。建元中(公元479—482年),太祖召已是丹阳(今江苏镇江)尹的王僧虔来朝,提出要与他进行书法比赛。王僧虔只得从命。君臣二人各自展纸濡墨,挥毫逞兴。作书完毕,太祖十分得意地问:“联ü卿书法,谁是第一?”王僧虔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臣书第一,陛下亦第—。”太祖心里明白,自己的书法是不能与王僧虔匹敌的,付度王是否有曲意奉承之露,出如此狡黠之语。于是反问道:“第一就是第一,怎么会有两个第一?”王僧虔不慌不忙地说:“我的书法在所有大臣中数第一ū菹率榉ㄔ诶代帝王中数第一。”经他这样一解释,太祖又觉得似乎不无道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公卿可真会说话,既不失之自信,又不得罪人,真可谓善自为谋啊!”话语中流露出对王僧虔应对机变的嘉许。君臣二人当即互赠各自所珍藏的古代名人法书精品。
恨二王无臣法
黄门侍郎张融,不但对皇帝老子不在乎,对先贤书圣二王也老大不恭敬。相传他与齐高帝有一段妙趣横生的对话:“融善草书,常自美其能。帝曰:卿书殊有骨力,但恨无二王法。答曰:非恨臣无二王法,亦恨二王无臣法”,(见《南史》卷32《张融传》)。从现象上看,张融的确狂妄得可以。何等人,敢去比肩二王?再查张融书作,虽原作不可得,但历代的一些评价,于他十分不利:梁·庾肩吾《书品》列融书品下:唐·李嗣真《书后品》所列亦同;张怀璀《书断》云, “融书兼众体,於草尤工,而时有稽古之风。宽博有余,严峻不足,可谓有文德而无武功。”此而抗衡二王,当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人指其为“常自美其能”,语涉讥刺,想来也不是毫无来由的。
但是,撇开张融本人而言,光论“臣法”与“二王法”,此语不无可取之处。尽管张融在特定条件下出此狂言为人讥笑,但一般地说,他的“恨二王无臣法”,在观念上却是凌烁前辈、居高临下的。 “二王法”是前人法,对后人言是经典;其后人之法对更后人而言,不啻也是楷范。每一时代的风尚各异,后时代要有建树,势必要冲破前一代确立的种种“二王法”,自出机抒,独标新帜,这对于当时人而言是“臣法”,对后世人则又成了新的“二王法”。唐之视晋与宋之视唐,元之视宋与清之视明,无不是“二王法”与“臣法”之间互相影响又互相转换的嬗变关系。故而,张融此言落实到他这个具体环境中,是难於逃脱狂妄之嫌的;但从纯理论角度看,此言又是绝对真理,说出了历辨颖涞恼孚小
宋人黄山谷对此深有感受,袁燮题其《食面帖》云: “涪翁书大率豪逸放肆,不纯用古人法度。尝称:杜周有言,三尺法安出哉?前王所是著为律,后王所是疏为令,以此论书,而东坡绝到。”(见宋·岳珂《宝真斋法书赞》卷15引)山谷的“三狈ò渤鲈铡敝笔钦湃凇昂薅王无臣法”的张本。古代书家之法,可以成为今人楷则,今人书法也将成为后人楷则----安知后人不会以我黄山谷的“不法”之法为法。